番外 一切的起始与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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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洛是个普通人。
  普通的长相,普通的性格,普通的家境,普通的智商,普通的爱好,普通的身体,普通的志向,普通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以及普通到泯然众人的人生经历。
  一切都是不好不坏,普通而又平凡。
  不过他没什么不满意的,普通的同义词是平稳,而平凡的近义词是和平。
  能在人生这短短的数十年中尽情探索由亿万先辈与同胞们构筑的“普通生活”,在其中见缝插针地满足自己的小小欲望,叶洛便心满意足了。
  上学,再上学,找工作,结婚,生子。
  二十来岁,青年的平凡人生正在平稳地前进。
  然而——
  “灾难日”,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
  2019年1月1日。
  在太平洋的最中心,「祂」忽然出现了。
  没有任何预兆,「祂」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地球上,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弹出了一道一闪而逝的红色光圈,很快笼罩了整个地球。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一闪而逝的红光,少数人将其当做某种罕见的自然现象,极少数正好在摄影的人们拍下了照片,“世界范围的奇怪现象”,这样的话题迅速蔓延。
  照片在各种聊天软件和论坛上四处传播,有人兴奋有人好奇,有人漠不关心,有人忧心忡忡。
  在长达几个小时的疑惑与讨论之后,网络重新被涩图、八卦、小视频和图片所占据。
  被未来的人们称为“灾难日”的这一天,似乎和以往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原本小摩擦不断、大体平稳的世界局势忽然急转直下,各种莫名其妙的战争在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下,被迅速引爆。
  世界范围内,较为落后的地区中很快接连爆发了局部战争,导火索可能是天灾,饥饿,人权,政治,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暴力。
  不过那些距离叶洛似乎非常遥远,中东?非洲?那里不是经常打仗吗?大概又是因为石油什么的,无所谓,反正打不到我们国家,不关我的事。
  然而等到三个月后,战火毫无阻隔地蔓延到世界上超过三成的地区,并且愈演愈烈,毫无停息的迹象。
  秩序尚存的所有国家都一口气提高了警戒,因为这绝对是非同寻常的事态——在如今的时代,几乎所有的战争都是为了利益,武器、组织、领头羊、政治地位……这一切衍生出的事件都是有迹可循的,但这场战争突如其来,似乎没有任何理由。
  战斗机、轰炸机、洲际导弹……冲锋枪、火箭筒、反坦克炮……手枪、剔骨刀、匕首……木棍、擀面杖、棒球棍……
  一切都毫无理由地变成了用来战斗的凶器,混乱与恐慌随着战争规模的增大急速蔓延,除了东煌、白鹰几个大国还在勉力维持着秩序之外,战火几乎席卷了整个地球。
  人类花费了数千年才成型的社会秩序岌岌可危,几近崩塌。
  ……
  2019年6月。
  太平洋的中心,「祂」忽然升腾起了一道无比强烈的红色光柱,瞬间便吸引了无数震惊的目光。
  世界范围内所有发生过战争的地区随之升腾起无形的灰雾,这些灰雾开始不断地涌入红色光柱,令赤红的光柱逐渐变成淡蓝。
  ——「祂」仿佛是在充能,又像是在进食。
  等到灰雾不再冒出,赤红色的光柱也完全变为了淡蓝,「祂」伫立在太平洋的中心,淡蓝的光彩明暗交替,宛若呼吸。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战争十分突兀地,停止了。
  战争的参与者们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武器,似乎尚未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
  罪魁祸首已经很明确了,地球上尚存的所有国家的所有的卫星顷刻间对准了太平洋的中心。
  「祂」的上方是通天彻地的淡蓝色光柱,但「祂」的方圆数十公里内却完全无法观测——包括望远镜在内,无论通过什么手段都不行。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尝试靠近,用肉眼观测。
  由各国组成的联合舰队很快接近了太平洋中心,先锋舰队上搭载着敢于直面死亡的战士,与他们保持着距离的主力舰队上已经做好了预防各种情况的准备。
  很快,先锋舰队上的战士们接近了「祂」。
  他们并没有看到「祂」,脑海中却同时回响起宏大混乱的呓语,下一秒,他们有人双目变成赤红,脑袋上伸出恶魔般的犄角,手臂持续变粗直到撑破衣服,肚子里伸出柔软的触须,下半身化为巨大的海葵……
  有人的后背“噗”地冒出血淋淋的肉翼,身体从内而外喷射起蓬勃的火焰,四肢扭曲如干枯的树枝……
  还有人只是单纯地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双目茫然地望着天空,精神已经被完全摧毁。
  ——所有看到「祂」的战士,全部丧尸了理智。
  短短几秒钟内,先锋舰队全军覆没。
  失去理智的怪物们带着混乱与疯狂向身后的主力舰队奔袭而去,主力舰队迅速运转起来,在付出惨重的伤亡后,将海量珍贵的数据送回了本国的研究室。
  然而相关的研究毫无进展。
  有关「祂」的情报似乎全都带着相当强烈的污染,所有试图接触的研究人员都迅速过载,变成了无理智的怪物。
  大脑先一步过载会失去理智,身体先一步过载会变成怪物。
  所有的信息被迫封存起来,所有的现代武器都对「祂」毫无作用,人们想尽办法也无法触碰到「祂」,更别提让「祂」有丝毫移动。
  而唯一可以观测到的参数令人绝望。
  ——「祂」散发出来的光柱正在逐渐由淡蓝变回红色,如果光柱完全变回红色,世界上大概率会再度开始爆发莫名其妙的战争。
  等战争进行到一定程度,「祂」又会再度变成淡蓝色,战争又会停止,如此往复循环……
  用不了几个循环,人类的社会秩序就会彻底变成一片废土。
  「祂」到底是什么?
  人类开始努力地寻求自保,比如收缴所有的武器,对人们进行集中管理……然而这些没有丝毫用处。
  2020年的第一天,「祂」重新变成了红色,并且在全球范围内,红光一闪而过。
  这一次的战争更加惨烈,事实证明,想要发动战争,必不可少的并不是武器,而是人类本身。
  各个尚存的国家一边勉力维持秩序,一边努力研究,终于,他们有了突破般的发现——
  有一部分人类,可以接触「祂」的信息,同时保持理智。
  他们被称为“救世者(savior)”。
  检测方法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分享给了世界各地,所有的国家都对挑选出来的救世者进行快速培训,并让他们解析有关「祂」的信息,想要知道「祂」到底是什么。
  毕竟不了解,又谈何击败?
  救世者可以接触「祂」的信息并保持理智,但对身体也有不可逆转的损伤,有人坚持了几个小时就疯了,有人的身体发生了变异,有人一夜之间白发苍苍……
  但是在不断的解析下,还是有了些许结果。
  ①「祂」确实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②智慧生物之间的战争可以产生战争气息。
  ③只有战争气息才能让「祂」蛰伏安静。
  ④当「祂」醒来后,会对整个地球进行一次“检测”,如果无法收集到足够的战争气息,「祂」就会启动某种权能,在世界范围内酝酿起无法避免的战争。
  能让「祂」一直蛰伏,不再苏醒吗?
  可以,只要让人类自己引发战争就行了,「祂」只是需要战争气息,并不在乎战争发生在哪里、是什么形式。
  这些结论令人绝望。
  「祂」需要的战争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而是几乎会波及蔓延到整个地球的超巨型战争,想让「祂」保持蛰伏等同于每年都要发动一次世界大战,人类怎么可能付得起这样的代价?
  战争引起的人口骤减、秩序崩塌,可不是这么短的时间能够恢复的!
  「祂」不会因为人类的状态而降低标准,相反,由于人口数量减少,今年的战争比去年更加残酷。
  如果任由「祂」如同呼吸般地引发战争,用不了几年,人类就会在自相残杀中迅速灭绝。
  尚存的几个国家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人类跌跌撞撞地发展了数千年,文明秩序传承至今,就要因为这个奇怪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灭绝?为什么?凭什么?
  开什么玩笑!
  既然这只是救世者们解析「祂」的信息得到的结果,既然人类的未来已经渺茫一片,那么为什么……不直接解析「祂」呢?
  随着「祂」的蛰伏与苏醒,人类的总体数量、社会秩序将会逐渐崩塌,人类社会的每一刻都在走向衰亡,因此所有的国家一口气找出了所有的救世者,准备分成几个批次,孤注一掷地去解析「祂」。
  不求可以解决「祂」,至少能拖住「祂」……三年?两年?甚至一年都行!
  ……
  命运的玩笑,来的突兀又恶劣。
  叶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救世者荣誉证书”,茫然地跟着同样茫然的救世者们一同踏上前往培训基地的列车。
  “放心,无论您能否归来,您都会得到一枚烈士勋章,您的直系血亲将会得到登上移民方舟的优先权,未来所有的资源都会向他们优先倾斜……”
  懵懵懂懂地签字,按手印,再拍一段给家人的视频。
  懵懵懂懂地在培训基地接受为期十四天的紧急培训。
  培训基地的待遇很好,在接受培训之余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要吃给吃要喝给喝,要帅哥美女就给你帅哥美女,你就算是让路过的工作人员给你下跪,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附送两个响头。
  只是叶洛坐在床边靠着墙,偶尔会发呆。
  ……
  时间紧迫,救世者们很快就出发了。
  第一批、第二批,然后是第三批。
  至于还剩下多少,叶洛不在乎,因为他是第三批。
  前两批接触「祂」的救世者,就像在厕所里放了个无声屁,连味儿都没留下来,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船上很安静,倒是没人情绪崩溃大哭大闹,毕竟船上的船员服务生乃至船长都满脸平静,他们可不是救世者,直面「祂」的唯一准备就是在心脏里放了个威力巨他妈大的起爆器,给自己争取一个直接的死法,不变成怪物给救世者们添麻烦。
  各个都是不拿命当回事的铁血硬汉,人家都这样了谁还好意思情绪崩溃?
  白天的时候大家还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唱歌侃大山,言语间脚踩如来佛拳打耶和华,就咱们这思想觉悟,自比女娲后裔没毛病吧?乐的跟一群傻逼似的。
  只有晚上夜深了,才会从隔壁的房间中偶尔听到一两声抽噎。
  ……
  终于,救世者们来到了「祂」的附近。
  船长穿着军装,满脸平静地祝大家好运。
  船员在甲板上列成一排,把自己绑在柱子上,让救世者可以通过观察他们的变化来判断与「祂」之间的距离。
  有人很快双目赤红,双手抱住脑袋,有人静悄悄地蹲下,后背肉丘起伏,有人瞬间苍老,紧接着化为站立的白骨与一瘫腐烂的血肉……
  怪物迅速出现,又迅速由内而外地被炸成碎片。
  满载着救世者的船,终于接近了「祂」。
  船长也是一个救世者,他很快指挥着救世者们检查特制衣服上的录音器和视频接口,等一下说不定会录到关于「祂」的情报。
  当然,这些信息不可能直接传送回去,它们会被封存在船上的黑盒内,以后如果有可能的话,再进行远程的物理回收。
  很快,甲板上的救世者们就看到了「祂」。
  肉眼目视。
  淡蓝色的光柱下,「祂」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瞬间,便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救世者嘶吼着变成了非人的怪物,剩下的救世者痛苦地抱住脑袋在甲板上四处翻滚。
  叶洛同样如此,他用力地锤着脑袋,只感觉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有超巨量的信息顺着视线被强行地塞进了自己的大脑,这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过载!过载!
  叶洛的脸、皮肤迅速变得衰老,短短几秒钟就从青年变成了中年,在大脑与身体的共同过载下,他没有变成怪物,但在以极快的速度变得衰老。
  这种感觉极度痛苦,叶洛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和身体里都有蚯蚓有蛇有食人鱼在钻洞,宏大的渺小的痛苦的欢笑的呓语在他的脑子里宛若实质般钻来钻去,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体上的变化因为大脑中传来的痛苦让他窒息到几乎把牙齿咬断!
  嘶吼,咆哮,哀嚎,呓语。
  死,死,死,让我死。
  嘿嘿,嘻嘻,咯咯咯,啦啦啦啦啦。
  叶洛恍恍惚惚,已经出现了幻觉。
  就在这时,他似乎隐约听到身边有一个救世者在痛苦地嘶吼——
  “字!是字!字!”
  字?什么字?
  !!!
  ……
  叶洛忽然睁开双眼。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甲板上,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尖,而在视线的边缘,充斥着淡蓝色的微光。
  叶洛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勉强用手撑起甲板——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苍老了不止十岁。
  他应该是一个刚刚二十来岁的青年,现在手上却皱纹横生,遍布沧桑,叶洛伸手触碰自己的脸颊,这副身体或许已经近四十岁了。
  脑子里,同时多了些东西。
  叶洛用力撑起身体,从残肢遍地、血流成河的甲板上爬起来,抬起头。
  他立刻看到漂浮在空中的「祂」。
  这一次,叶洛的身体与大脑都没有丝毫变化,他已经可以直视「祂」了。
  确实,那是字,那是两个字。
  “「战争」”叶洛喃喃自语。
  「祂」漂浮在空中,对叶洛的自语毫无反应。
  毕竟,那只是两个字而已。
  「战」「争」
  两个无法辨认,直接表述含义的字安静地漂浮在那里。
  叶洛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合上疲惫的双目,忽然为这个荒唐的结果感到可笑。
  结果,那只是两个字。
  两个来自更高维度的字。
  或许是外星人,或许是神明,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存在,或许是认真观察过,或许是想看看战争的模样,或许只是随意地写了两笔。
  这两个字,来到了自己的世界。
  因此,这个世界就必须存在一定规模与量级的“战争”。
  一切灾难的来源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随意。
  这是降维打击,以如今人类的文明,根本无法反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大脑接触了这样超规格的信息,或许再加上衰老的原因,叶洛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相当迟钝,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我,怎么还活着?”
  「祂」对此产生了反应,很快,叶洛便得到了答案。
  “临时战争指挥官……这,这是什么身份?”
  叶洛感觉自己的思考似乎隔着一层薄雾,弄了好一阵子,也没弄清这是什么东西,只是十分费力地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祂」是可以交流的。
  第二,自己需要恢复思考,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后者极度重要。
  叶洛勉强调动自己所剩不多的思绪,张口说道:“我需要思考。”
  「祂」毫无反应。
  “作为临时战争指挥官,我需要思考。”
  这一次,「祂」传来信息
  ——合理。你可以思考。
  “我需要恢复思考的能力。”
  ——否决。你现在是正常的。
  “作为临时战争指挥官,我申请提高思考的能力。”
  「祂」毫无反应。
  叶洛头痛欲裂,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接近昏迷了,而以现在的情况,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昏迷毫无疑问等同于饿死,或者渴死,或者什么奇奇怪怪的死亡方式。
  于是,他勉强提起最后一丝精神,开口说道:
  “作为临时战争指挥官,我需要一位厉害的副手。”
  ——合理。
  「祂」回应了。
  隐约朦胧间,叶洛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我要活下去。”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叶洛的思绪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
  梦境仿佛深沉的泥潭,稍不注意便会深陷其中。
  叶洛吃力地睁开双眼。
  然后,发现自己的身边笔直地站着一位quan裸的白发美少女。
  他原本便相当迟钝的思维凝固了一瞬间。
  “你醒了,指挥官。”
  她低下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叶洛吃力地坐起身,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思考能力比起昨天直面「祂」的时候强了很多,但还是比不上以前的时候。
  这导致他愣了几秒钟,才来得及观察四周——这是船上的某个房间,装潢熟悉,布置陌生。
  然后,他才来得及对白发少女的出现表示惊讶:“你是谁?”
  “指挥官的副手,未命名个体。”
  叶洛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他向「祂」提出要求,需要一个副手。
  看来她就是自己的副手。这个要求确实救了自己一命,因为叶洛现在可以听到相当明显的雷鸣声,很明显,外面下雨了,并且不知道下了多久。
  只是,这个副手,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亚子……连被子都没有给我盖。
  叶洛和白发少女对视了几秒钟,慢慢开口:“你能先去穿件衣服吗?”
  “接受命令。”
  白发少女点头,很快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尺码差不多的崭新军服,给自己穿上了——叶洛观察着这个过程,很快得出结论:她的行为模式应该贴近于缺乏常识。
  并且,她应该不是人类,那具身躯完美到过分了。
  叶洛适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让白发少女拿了一枚镜子过来,发现自己确实比之前苍老许多,原本是个青年小帅,现在已经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了。
  算了,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从现在开始,需要面对的问题才令人头大。
  叶洛很快将白发少女叫过来,详细询问她各种事情,发现她确实是刚刚诞生的生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信条就是做自己的副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和她的谈话与讨论中,叶洛逐渐回忆起和「祂」的完整交谈,包括自己忽然得到的身份——临时战争指挥官。
  叶洛立刻与「祂」进行沟通。
  “临时战争指挥官是什么?”
  ——你的身份。
  “我需要做什么?”
  ——指挥「战争」。
  “具体是什么意思?”
  「祂」毫无反应。
  叶洛差点抓耳挠腮,指挥战争?他?
  具体是要做什么?
  一头雾水,叶洛讨厌谜语人。
  于是他只能和白发少女进行讨论,之后勉强得出结论——这个身份的职责是利用「祂」的权能,在世界范围内掀起战争。
  毕竟“战争”两个字就飘在那里,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
  而且从之前的事情可以看出,「祂」掀起战争的方式堪称简单粗暴,就是让人类自相残杀,一点都不讲究可持续发展——毕竟「祂」只是两个字,不会思考。
  这样推论,「祂」需要一个人来使用自己的权能发动更优质的战争,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这让叶洛感到相当傻眼,如何掀起一场可持续发展的战争……他也不会啊!
  他一个仅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普通大学毕业生,哪里学过那么高深的知识?
  在出发前的培训基地里,叶洛了解过满足「祂」所需要的战争规模有多么庞大,那必须是世界范围的战争,而且必须是智慧生物之间的,想要用动物大战、鱼类大战来糊弄「祂」,是绝对行不通的。
  算了算了,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团队来想吧。
  叶洛让白发少女去把船上的紧急通讯器拿过来,他作为一个普通的救世者,能挺到现在已经是超额完成目标了,接下来还是让专家团队帮自己想办法吧。
  然而叶洛很快发现了一个令他怔然的事实:
  作为“临时战争指挥官”,他已经属于「祂」的一部分了。
  他的身上携带着足以让普通人当场发疯的信息量,他的身体、声音、动作、行为,任何一部分都会让接触到他的人类变成怪物。
  这个世界上还能与他交谈目视、和他正常对话的人,只剩下了白发少女,和「祂」。
  “……”
  叶洛坐在床上,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茫然。
  现在怎么办?
  我该做什么?
  就算被选入救世者,直面死亡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茫然。因为就算是一起去死,他的身边也有很多同伴,他们的一举一动、言行举止都会给自己些许安慰,都会时时刻刻提醒叶洛,有许多人陪你一起走。
  就像是在生病的时候,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感染的是普通感冒,而不是一个足以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新型病毒。
  普通的同义词是平稳,而平凡的近义词是和平。
  现在的叶洛,已经走在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上,陪伴着他的只有令人发疯的孤寂。
  “……算了。”
  算了。
  只能算了。
  叶洛能有什么方法改变现实呢?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啊,面对无法抵抗的力量,他只能随波逐流。
  努力思考了半天,叶洛发现自己只能尝试着去研究「祂」的权能和自己的新职业,除此之外,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在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叶洛蹒跚着下床,白发少女很快过来扶着他。
  叶洛看了看白发少女,苦笑着摸摸她的头。
  “真是的,我说需要一个可靠的副手,「祂」怎么把你给我了?看起来笨笨的。”
  白发少女面无表情地说道:“个体的运算速度是指挥官的十六亿倍,限于与您相符的身体强度和通过词语组合传递的表达方式,无法完全展现。”
  “嚯,原来是个聪明蛋,那你说说,怎么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请您准确描述需要运算解决的问题。”
  “就是怎么才能满足「祂」,在世界上发动一场可以让「祂」一直蛰伏的战争。”
  “内容包含高次元存在,信息量过于庞大,无法运算。”
  “涉及重要的问题就算不出来了?以后叫你呆瓜好了。”
  “接受命令,将个体命名为‘呆瓜’。”
  “别别,那多难听啊。”
  叶洛看向白发少女,扯扯嘴角,很想露出一个青春四溢的笑容。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碰到这样的美少女,心里的感情肯定是激动、惊奇与倾慕,若能与她产生交集,便是一段足以吹嘘的回忆了。
  但是现在……
  叶洛再度叹了口气。
  “就给你起名叫‘织梦’吧,这两年发生的一切真是像梦一样。”
  “接受命令,将个体命名为‘织梦’。”
  ……
  叶洛和织梦在船上的生活,平淡地开始了。
  作为“临时战争指挥官”,唯一的职责是利用「祂」的权能发动战争的叶洛,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去研究「祂」的权能,
  「祂」是来自高次元的两个字,「战争」。
  「战争」这个权能,理所当然,能力都是战争方向的,比如制造可以参与战争的士兵什么的,复制,量产,武器,舰炮,这些要多少有多少。
  对于发动战争,叶洛是有想法的,毕竟电影看的很多,他想着能不能把那些动物的尸体什么的都复活,变成怪物,这样人类和怪物打起来,战争不就有了?
  然而战争要求双方都是智慧物种,否决。
  叶洛又想着能不能直接给人类好几条命,或者大家死了可以复活,这样可以把战争变成“战争游戏”,每年开一次毫无问题。
  然而「祂」没有给予全体人类生命的权能,否决。
  时间倒退?
  不合理,否决。
  给怪物赋予智慧,让它们变成智慧物种?
  无样本,否决。
  虚拟游戏战争?
  否决。
  星际大战?
  否决。
  能不能让我安全无害地联系外界?我让人帮忙想方案。
  战争指挥官唯一,否决。
  ……
  否决,否决,否决。
  ……
  叶洛偶尔也会期待一下,下一批救世者的到来。
  毕竟他知道自己的智商平平无奇,这些东西想破脑袋可能都琢磨不出来,可要是能把消息传递回去,给专家们看看,说不定一个晚上就能提出八个方案。
  然而没有。
  不知道是救世者确实没几个了,还是人类已经放弃了解析「祂」,叶洛一直没有等到下一批的救世者。
  ……
  ——临时战争指挥官,尽快发动战争。
  “啊,好的好的,我在准备了。”
  ——临时战争指挥官,尽快发动战争。
  “嗯嗯,我已经有一个完美的构思了,你再等我几天。”
  ——临时战争指挥官,即将发动强制战争。
  “别着急啊老大,我夜观天象,现在不宜发动战争。”
  ——临时战争指挥官。
  “再等等,信我一次,老大,就一次。”
  ……
  叶洛偶尔也会感到疲惫和怨恨。
  凭什么是我来承担这一切?和「祂」交谈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吗?
  每次劝「祂」暂且不要发动战争,叶洛都感觉自己变得比前一瞬更加苍老。
  「祂」发出的光柱颜色早已褪去了淡蓝,变得赤红如血,然而「祂」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发动强制战争,就是因为叶洛在一次又一次地劝阻。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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